【至正视角】如何给案件确定合适的案由？

案由是民事案件名称的重要组成部分，反映案件民事法律关系的性质，是对诉争法律关系性质进行的概括。它既是诉状中载明的事项，又是裁判文书中首先应明确的内容，深刻影响着一个案件的各个方面，包括被告选定、诉讼请求、管辖法院、举证责任等，最终关系到如何最大限度维护原告的合法权益。可见，确定案由不仅仅是为案件取一个名称，而且事关切身利益。一旦确定不当，将费时费力费钱，甚至满盘皆输。今天，笔者给大家分享如何给案件确定合适的案由。

《民事案件案由规定》（法〔2020〕347号，以下简称《案由规定》）有第一级案由11个、第二级案由54个、第三级案由473个、第四级案由391个，共计929个案由。有人可能要问，我们怎么样将929个案由圈定到具体的案件呢？首先，自上而下，圈定一级案由。所谓：“射人先射马，擒人先擒王”，我们只需要把11个第一级案由掌握，就不至于出现原则性错误。其次，层层推进，圈定下级案由。案由是层层分类的，从高级（概括）到低级（具体）演进，采取的是总分式四级结构的设计，在11个第一级案由项下，细分为54类案由，作为第二级案由（以大写数字表示）；在第二级案由项下列出了473个案由，作为第三级案由（以阿拉伯数字表示）；在部分第三级案由项下又列出了391个第四级案由。而《案由规定》要求在确定个案案由时，应当优先适用第四级案由，没有对应的第四级案由的，适用相应的第三级案由；第三级案由中没有规定的，适用相应的第二级案由；第二级案由没有规定的，适用相应的第一级案由。在圈定下级案由时，我们只需要“量力而行”即可。最后，对比分析，初步定位。当原告起诉时，一般会在2-3个案由里面飘忽不定，这时我们可以把这几个案由抽出来，从各个角度进行对比分析，从而初步圈定案由。

案由的表述方式一般为“民事法律关系性质+纠纷”，比如买卖合同纠纷，买卖合同就是民事法律关系的性质。可见，要确定合适的案由，就应当先准确界定民事法律关系的性质。那我们该如何定性呢？这里给大家讲两个方法，第一个方法，用诉状中的被告、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进行验证。例如，合同具有相对性原则，如果《民事起诉状》中载明的被告与合同当事人一致，这个时候民事法律关系很可能就是合同；如果《民事起诉状》中没有载明合同当事人或者还有其他人，则民事法律关系很可能是侵权。又如，事实理由中载明：“原被告双方于2016年4月1日签订《商品房买卖合同（预售）》，合同约定被告应当于2018年6月30日向原告交房，但在原告已按约付清房款的情况下，被告至今未向原告交房……”，一眼就可认定本案的法律关系为商品房预售合同。再如，诉讼请求中出现“返还借款”，那法律关系应当是借款合同；如果出现“赔偿损失、赔礼道歉”，那很有可能是侵权。第二个方法，通过已公布的案例进行验证。无论是中国裁判文书网，还是其他案例检索平台，对公布的民事案例都有案由分类，而这些案由对应的案例，都已生效，具有权威性和指导性。因为这些案由都是法院在结案时，根据法庭查明事实进行的变更和认定，相比原告单方面、初步圈定的案由更为精确。所以，我们可以检索类似案例，验证案由的精确性。

经过验证后，确定的案由应该比较精确了。但有的案件，一个案件事实同时符合两个或者多个权利基础规范，也就是原告可以享有两个以上请求权，当两个以上请求权划归不同的案由项下时，就产生了案由竞合。案由竞合分为选择性竞合和重叠性竞合。选择性竞合是指在两个以上案由中，原告只能选择其中一个案由，其他案由自动消灭，原告不得再另案启用，即“一旦拥有，别无所求”。由于不同的请求权和案由具有不同的权利内容、构成要件、举证责任、诉讼时效、诉讼主体、管辖法院等，因而我们应根据自身情况，在权衡利弊的基础上，量身定做专属于自己的案由。例如，乘客乘坐出租车过程中，在途中发生交通事故，导致乘客受伤。此时乘客既可以用合同纠纷项下的出租汽车运输合同纠纷案由，要求出租车公司承担违约责任，也可以用侵权责任纠纷项下的机动车交通事故责任纠纷案由，要求出租车公司承担侵权责任，但是侵权责任和合同差异巨大，选择时应当综合案件各个因素，选择能够最大限度保护自己合法权益的案由。重叠性竞合是指一个案件事实同时符合两个以上案由，但每个案由相互独立，适用其中一个案由时，其他案由并不消灭，即“条条大路通罗马”。笔者曾代理过一起案件，原告与某公司签订有房产代销合同，房产位于国外，合同约定的管辖法院和法律均为外国法院和法律，合同签订后原告在国内大力宣传销售，产生销售佣金20余万元，但某公司收到开发商的佣金后，不仅不向原告支付，还将佣金付给了“他人”。此时，原告既可选择不当得利纠纷案由，也可选择合同纠纷案由，而且选择一个维权失败后，还可以再以另一个案由继续维权。如果先选择不当得利纠纷，被告为“他人”，管辖法院为被告住所地法院，被告住所地在中国，适用中国法律，诉讼成本和风险将大大降低；但如果先选择合同纠纷案由，被告为某公司，维权成本、时间和风险将大大增加，且处于失控状态。

当我们从《案由规定》中找不到合适的案由，亦或我们拿不定主意，无法确定合适的案由时，我们该怎么办？大家都知道，先有案件，后才有案由，案由的有无不影响案件的存在。所以，我们才看到很多诉状中没有案由，不管是一无所知，还是大智若愚，实际上都给了案件更大的回旋余地，预留了更为广阔的维权空间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最有利于原告的案由将逐渐浮出水面。看似不写案由的“无招”，比你写案由的“有招”，更能保护好自身的权益，达到“以无招胜有招”的效果。例如，在一个名为投资实为借贷的案件中，诉讼请求可能都是返还投资款，但是基于合伙合同纠纷，还是民间借贷纠纷，在起诉时由于信息和证据有限，会让我们左右为难、举棋不定。此时，我们不妨选择“无招”。可能有人要问，我们不写案由，法院会登记立案吗？笔者可以明确地告知大家，除了案由选择性竞合之外，这个顾虑是多余的。因为《案由规定》规定：“各级人民法院应当依法保障当事人依照法律规定享有的起诉权利，不得将修改后的《案由规定》等同于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二条规定的起诉条件，不得以当事人的诉请在修改后的《案由规定》中没有相应案由可以适用为由，裁定不予受理或者驳回起诉，损害当事人的诉讼权利。”正如老子所说，“无名天地之始，有名万物之母”。这不是鼓励大家不写案由，是在谙熟参透案由后，作出的最好选择。

这就是确定合适案由的方法，你学会了吗？

- END -